《風云趙忠祥》
本文摘自《風云趙忠祥》 廣天響石 著 中國鐵道出版社出版
原播音組的那點事兒 與眾不同的播音組組長?
有人說趙忠祥現(xiàn)在享受廳局級的待遇,但趙忠祥在電視臺最大的一線官職卻只當過個播音組的小組長。趙忠祥說:“都退休了,什么待遇不待遇的。”他是一個在工作上追求完美的人。他的工作習慣是不能容忍一點瑕疵存在。要求自己可以但不應當也這樣要求別人。
一些人對他意見不小。所以,在工作中趙忠祥會無意中“得罪”不少人。這其中就有當時主管他的上級領導、新聞部的,還有他手下的一些兵。
當年播音組掛在總編室,與制片部等幾個新聞制作部門統(tǒng)一在一起組成了比較松散的團隊。雖然播新聞,但各個科室之間都是獨立運行的。大家合理分工把新聞做好。
這時新聞早已經(jīng)脫離了早期電視新聞播音領域時的手工作坊時期了。如果說,1978年以前還是一種刀耕火種的冷兵器時代的話,那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進入了洋槍洋炮的時代。工作內(nèi)容都在一種理順的渠道下進行著。
但電視新聞播音還是跟以前一樣緊張,大家的壓力還是很大。因為播音是不能出錯的。出現(xiàn)錯誤,還是要追究連帶責任的。趙忠祥在小組長這個位置上,又經(jīng)歷過那么多播音上的政治壓力。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和責任心。所以,他知道只有嚴格把關才能保證他自己和組內(nèi)的播音員在播音的時候不出現(xiàn)閃失。因為趙忠祥知道,一旦有了失誤,沒有人會替他和他的手下說情。
趙忠祥在布置工作任務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干擾的。他會考慮到大家的休息和工作安排。
命運再次面臨選擇?
1985年5月的一天,當時的新聞部主任跟趙忠祥說,他想把新聞部做成一條龍。他準備把新聞播音員全部調(diào)到他的部門里,由他來統(tǒng)一領導。原因很簡單,為了工作的需要。他說,各部門缺少溝通和必要的了解,對開展工作不利。在與趙忠祥談話的時候,他用一種惋惜的語氣強調(diào)著,這是臺里的命令,要專門成立一個統(tǒng)一的新聞部門。所以,要把趙忠祥的播音組解散。一部分人就專門制作新聞,其他的人就不再插手了。也就是說,負責新聞聯(lián)播的播音員只負責新聞,其他部門的播音員就負責其他部門工作。以后分工明確,各行之間不再互相摻雜在一起了。趙忠祥明白,這幾乎是沖他而來。
趙忠祥感覺到一種寒心。他認為這樣一來,特別是要把聲音創(chuàng)造成一種藝術的人來說,這是對藝術生命的扼制。趙忠祥說他早就反復閱讀《自然辯證法》,
他認為分工是一個悲劇,“那時(指文藝復興即15世紀)的英雄們(指達·芬奇等人)還沒有成為分工的奴隸,而分工所具有的限制人的、使人片面化的影響……(摘自恩格斯自然辯證法馬恩選集第4卷第262頁)。”
而播音包含的層面應該更多、更豐富才對。這樣分工局限了聲音的世界,只會讓聲音藝術限定在某類型之內(nèi)。而趙忠祥之所以有今天的藝術成就,就跟他當年什么都播有關系。他聲音的美感和適應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和發(fā)展。
當初一些選擇新聞聯(lián)播的播音人員到現(xiàn)在都在這樣的一種格局里局限著。雖然現(xiàn)在中央電視臺有時候會讓一些新聞播音人員客串一下詩歌朗誦什么的。但在電視觀眾心目中他們永遠定格在新聞播音的位置上。聲音藝術的其他領域卻對他們關閉了大門。趙忠祥這時候面臨著一種“生存還是毀滅”的選擇。
當播音組一分為二的時候,是臺里的指令,不是新聞部的文件。當然,申請報告是新聞部打上去的。事先沒人征求他這小科長的意見,趙忠祥根本沒有機會去申訴,也不想去申訴。而新聞部當初打報告的時候,報告一出覆水難收,這么大的事就這么簡單定了下來。
當文件批下來的時候,臺里的領導找趙忠祥談話,看趙忠祥是要留下來,還是去別的部門。趙忠祥根本沒有接這個話茬,直接就說,這樣分不合適,特別是對年輕同志的鍛煉和成長來說,是十分不利的。只能播新聞就太單一了。臺里的領導說,這是組織研究之后的決定,以后新聞組的播音人員不能染指其他節(jié)目的播音工作,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新聞部的領導也表態(tài)說,在新聞組就播新聞,不在新聞組就別管新聞組的事情。當然,新聞組的播音員也絕對不會去其他組里搞客串,插手其他組的工作。
當年播音組一分為二,趙忠祥知道對方并不想讓他過去。所以,當臺里找他談話時,他根本就沒有往心里去,只想著年青一代的播音員怎么辦。當他明白事情成為定局之后,他不再說話了。
既然是這樣,趙忠祥選擇了退出。那么多年的壓力,那么多年的責任,神經(jīng)始終繃得很緊。現(xiàn)在是到了該放松一下的時候了。
趙忠祥說:“別找我談了,我不會過去。”既然說25年來新聞播出不可以離開趙忠祥,而今才來了幾個小弟小妹,就能代替他了嗎?這是事實,今非昔比,因為自打趙忠祥那一代人把播音變成可以錄播,那只要有基本功誰都能上,錄播和直播在觀眾聽來都一樣,這就像如今的假唱一樣,其實高難度的大歌不是所有演員都能唱下來唱得好的。但對口型就人人平等了。甚至假唱比真唱還好聽。電視新聞片不用直播了,能念稿子就能錄。
1985年錄像機的引進使用,任何人的錄播都可反復接點修改,萬無一失。至今各地播出包括歐美畫外音都大體是錄播。
趙忠祥直播不出錯的“絕活”,已極大地削減了價值。當年幾十分鐘的畫外音都只能直播,而且從未出錯,現(xiàn)在用不著了。
一招鮮吃遍天,現(xiàn)在人人都可以一招鮮了。
也可以說錄播擠走了趙忠祥。
“人人天下第一”成了人人都是老子。
老趙無力回天,“走吧!別了!新聞播報,到此為止。”
眾說紛紜的猜測?
趙忠祥歇了,《新聞聯(lián)播》突然再也看不到趙忠祥的身影了,電視觀眾也很少聽到趙忠祥那熟悉的聲音了。
外人不會知道中央電視臺內(nèi)部的情況,老百姓也不會知道趙忠祥怎么突然就不再出現(xiàn)了。
“即使臺內(nèi)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于是各種傳言紛至沓來,其中最離奇并被廣泛傳誦的一個版本就是趙忠祥已經(jīng)駕鶴西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這個版本反映著一種民間的傾向和電視觀眾對趙忠祥的喜愛。很簡單,因為在全國人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像趙忠祥這樣的播音員,突然不再出現(xiàn)在電視的《新聞聯(lián)播》里,除了已離開人世,還能有別的原因嗎?那時候沒有網(wǎng)絡,更沒有網(wǎng)絡投票。如果有的話,倒是可以在改組的時候舉辦一次。那樣的話,趙忠祥無疑將會再次成為贏家,那播音的行列里今后在他的帶領下一定會出現(xiàn)更多的像趙忠祥這樣的人或超過他的優(yōu)秀人才,事實無可爭議地證明在以后的歲月里,誰長期做他的搭檔必定“大火”??上У氖?,歷史沒有再給趙忠祥機會。他也沒能把自己的絕技用“傳幫帶”的方式去培養(yǎng)更多地以播音藝術為一生追求的人才出來。他們嘴上說聽觀眾的意見,但表現(xiàn)出的卻是口是心非。
真實的故事是那個剛剛以群眾投票并高票獲得最佳播音員獎的趙忠祥
從此往后只能待在家里看別人播新聞了??幢人畹枚嗟囊慌瞬笮侣劇?/p>
那時候新聞是電視臺的主要節(jié)目,其他欄目還很稀缺。中央電視臺一統(tǒng)天下,各省市雖然都有了自己的電視臺,但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出現(xiàn)“百花齊放”的眾多欄目。綜藝節(jié)目基本上沒有出現(xiàn),主持人這個概念還沒有普及。離開新聞播音,趙忠祥真的就沒有什么事可以做了嗎?但他沒有一點遲疑,
也沒時間回想就立刻投入更波瀾壯闊的現(xiàn)實生活中去。強者無敵。
多年后,趙忠祥也反思過,檢討過。他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有很多缺點的,如果當初他能跟大家和氣一點兒、順著一點兒,有些地方通融一點兒也就好了,但這只是一個念頭。趙忠祥很快又會在心里反駁自己的這種想法。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情感上可以讓著你,道義上可以讓著你。但節(jié)目形式上趙忠祥是絕對不會也不可能讓人的。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當時的問題迷離又阻礙重重,趙忠祥被迫出走。
事過多年之后,趙忠祥談起來的時候,還是為播音人員的成長感到痛心,并對這件事情的始末感到難以想象和十分不平。見到當年做出這么奇妙決定的那個領導也就是點點頭,彼此都有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當年頗惆悵”,因為沒有事情可以做了。他的日子就在家和單位之間。單位沒有什么事情,也就是去點個卯。有時候就干脆不去了。這樣的清凈生活讓趙忠祥很不適應。他在家里看書,畫畫兒,一點事情也沒有。畢竟對於趙忠祥來說,不符合他的性格。
用趙忠祥的話說就是:“你自己千萬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別以為你播報中央領導人的新聞,自己就不是一般人了。你不是,你什么都不是。你的工作說起來是很偉大的,其實人很渺小。在中國會念稿子的人很多啊。”但如果畫面的解說仍像以前一樣直播那就不好說了。
趙忠祥決不會停下來,好男兒當自強,也決不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責任編輯:韓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