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籍中可查,嗩吶俗稱喇叭,由波斯傳入中國。明代散曲家王磐,在他的詞《朝天子》中這樣寫到:“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往來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小令第一層說喇叭、嗩吶的特征是“曲兒小腔兒大”,第二層說喇叭、嗩吶的用途,是為來往如麻的官船抬聲價,即為官用,后來慢慢演變?yōu)槊駱?,最終是紅白皆用。嗩吶曲曲調(diào)也隨著嗩吶的普及而得到了極大豐富。
地處魯蘇交界處的郯城縣,據(jù)說嗩吶傳入此地已有400余年的歷史,在當?shù)仫L土民情的影響下,于清朝初期已形成郯城嗩吶曲,即鼓吹樂的基本形式,至民國初年已有許家班、王家班等幾十個樂班活躍在縣城及其周邊地區(qū),為婚喪嫁娶以及節(jié)日慶典渲染氣氛。不久,郯城嗩吶曲便以郯城為中心,向周邊輻射到蒼山、臨沭、邳州、徐州、新沂、東海等市縣。
余音裊裊:百個曲目,曲音詮釋意境妙
郯城嗩吶曲風格古樸、地方色彩濃郁,它是由郯城的民間嗩吶藝人在長期的傳承和演出過程中創(chuàng)作發(fā)展形成的一種曲調(diào)。諸如比較有名氣的許家班能演奏上百個曲目,經(jīng)常演出的曲牌有《五六五》《大桃紅》《柳金子》等,具有代表性的曲目有《凡調(diào)》《苦中樂》《五六五》,這三個代表性的曲目還作為郯城縣的代表曲目被收錄到《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山東卷》。
現(xiàn)年60歲的郯城街道辦事處城里一街的田作奎,出身于嗩吶世家,九歲隨父學藝,后拜著名藝人周作芳為師。田作奎出師后,帶領班社活躍在郯城、東海、蒼山、新沂等民間吹奏樂壇上,從事民間婚喪禮儀諸事。由于技術嫻熟,演奏富有感染力,深受群眾喜愛。說起嗩吶曲,田作奎介紹說,郯城嗩吶藝人稱《凡調(diào)》為《凡調(diào)子》,是嗩吶最常演奏的曲目之一,紅白事都能用,適合演奏的樂器為小嗩吶,郯城民間嗩吶藝人稱其為“尖家伙”,其演奏風格明亮、奔放。
“藝人們在演奏時多用升‘4’音作前倚音進行潤色。”田作奎說,通過巧妙運用顫音、滑音等技巧,使整個曲目顯得自由灑脫。有些民間藝人在演奏時還添加另外一些在樂譜里體現(xiàn)不出來的技巧,如托長音、揉壓音、劈嗓音等,這些技巧是藝人們對嗩吶藝術的獨特詮釋,樂曲處理的方法類似于京劇用嗓。
另一位藝人,現(xiàn)年71歲的馬頭鎮(zhèn)王繼業(yè),12歲開始學藝,成名后,帶領班社從事民間婚喪禮儀的演出活動,演出活動最遠到江蘇的沭陽等地,曾多次參加縣文化局主辦的嗩吶演奏比賽,并獲得很好的名次。他的理解是,“《苦中樂》的節(jié)奏緩慢,表達感情細膩,主要用于戲曲的一些場景中,其演奏風格哀傷、凄涼,但哀傷中透露著樂觀,凄涼又不失奮進。”其演奏技巧以滑音為主,運用一些指擅音、托長音表達出一種悲傷的感情,運用上滑音表現(xiàn)高昂的情緒。其實,《苦中樂》也是民間嗩吶藝人真實生活的藝術寫照。
《五六五》的節(jié)奏舒緩,感染力強,適合演奏的樂器為大嗩吶,郯城民間嗩吶藝人稱之為“憨家伙”,主要用于白事的迎賓、行禮、祭拜等場合,具有控制節(jié)奏、渲染情感的作用。“它的演奏風格柔和、哀怨。演奏技巧以花舌為主,輔以顫音、滑音,常用‘6’音作前倚音對高音‘1’進行修飾。”
仔細聽,老藝人們演奏的郯城嗩吶曲,或靈活俏皮,仿佛農(nóng)人閑暇時的說笑;或繁復絢麗,猶如節(jié)日慶典上的奔放;或凄厲悲婉,好似英雄末路的吶喊。演奏起來具有極強的感染力,無論用于表現(xiàn)自然事物,還是人們的喜怒哀樂,都有其獨到之處,特別在城鄉(xiāng)婚喪禮儀中,依然有著重要位置。
同為第五代傳人的郯城縣城里一街的許華、田海臣在吹奏嗩吶曲上也算是老藝人了,他們總結(jié)道,郯城嗩吶曲的藝術特點主要表現(xiàn)在:一是曲目靈活多變。藝人們在演奏時不一定按照固定的曲譜,完全根據(jù)個人的感情、周圍的環(huán)境、特殊的場景即興發(fā)揮,自由展開,不拘一格。二是演奏技巧繁多。“演奏技巧主要有循環(huán)換氣法、滑音、顫音等”,其中滑音又分為上滑和下滑,顫音分為指顫和臂顫,吐音分為單吐和雙吐。
歷史淵源:傳承百年,迫在眉睫待延續(xù)
當?shù)厝怂追Q吹嗩吶的藝人為“吹手”,即從“吹鼓手”中剝離出來的單獨稱謂。聽老藝人們講,以前在舊社會,吹鼓手的人不算多,一般都是因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入了這行。受封建禮教思想的影響,人們通常把吹鼓手和唱戲的戲子視作低賤的職業(yè),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行當。如果按照封建宗法的理解,誰家有吹鼓手或者戲子,都是家門不幸,就連吹鼓手的婚事也無人問津。通常情況,吹鼓手的人在吹奏時都是被蘆席或者帷幕遮擋起來,就連吃飯時也是廊下另設一席,意為難登大雅之堂。只是解放后,吹鼓手才逐漸獲得了尊重。
在這樣的背景下,郯城嗩吶曲仍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形成了諸如許家班、王家班等幾十個樂班,這些民間鼓樂班在民俗活動中之所以長期以來得以生存、延續(xù)和發(fā)展,與鼓樂班本身貼近生活、反映生活、具有很強的適世應變能力是分不開的。適合任何場合,或寄托于哀思,或歡快熱烈營造喜慶氛圍。樂班隊伍可大可小,一般大型演奏要12人,中型8人或6人,小型4人。與其配合演奏的主要樂器有笙、管子、銅笛、錫笛、鼓、鈸、鑼、云鑼、小镲、鏜鑼等,還有的加入一些弦樂器,如二胡、墜琴、三弦等。
魯南蘇北一帶,不少地方出于面子和熱鬧,講排場,婚喪嫁娶都會根據(jù)本地風俗聘請吹手,吹吹打打參與填箱、送嫁妝、跟花轎、鬧洞房、賓客敬酒、回娘家等系列喜慶活動,少則也要熱鬧兩天。對于操辦喪事,聘請吹手一是對逝者的告慰,二是對生者的情感撫恤,吊喪、送喪都離不開嗩吶的存在,白事也要當成大事辦,排場絕不亞于紅事。紅白事都需要,吹手在此情況下才開始吃香。田作奎說:“曲牌中不同的曲音滿足了紅白事的需求,當年,嗩吶曲幾乎暢響了魯南蘇北一帶的大部分農(nóng)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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